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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零晃】Don't Let Me Go

cry!!!!!!!!

漱寒:

 非常自我放飞。非常ooc。
灵感来源于The  Fray的《Never  Say  Never》











   “请问两位是在交往吗?” 
    “?!”
    “……”
    大神晃牙有些僵硬地回头,看到主持人戏谑的眼神在自己和身边人身上打转,嘴上还故作正经地又问了一遍:
    “请问两位是在交往吗?”
    原本沉默的朔间零露出狡黠的笑容,吐出了暧昧不清的话语:“这是私人问题,请跟事务所沟通哦。”


    坐在保姆车上,大神晃牙拿着手机刷网页,他本来不怎么玩的,是看热闹不嫌事大的羽风薰给他的链接,“朔间零在和大神晃牙交往吗”赫然在雅虎热搜第二名,第一名问的是朔间零的性取向。
    他心烦意乱地锁了屏幕,朔间零喜欢男的女的他不知道,但关于第一个问题他可以明确地回答,
    没有,并没有交往。
    他望向车窗外,对面路口的黑色厢车和自己南辕北辙,大概是在去往下一个摄影棚的路上。他很懊恼今天在节目上下意识地帮朔间零换走了他吃不下的食物并把自己那一份递过去,不然也不会被问这个问题。
    绿灯亮起,司机一脚油门踩下,那辆黑色厢车消失在他的视野。
    跟司机表达了自己今晚会呆在这里不用再接之后,对方欢天喜地地离开了。他转身上了楼,打开录音棚的灯,出道八周年con的安可曲他来负责作曲,从高中开始,就是朔间零作曲他来填词,可这次反过来了。
    他漫不经心地在键盘上敲下第一个音符。
    他和朔间零分手已经一年多了。
    分手是他提的,说起来他还跟朔间零约定过一生一世,可第八年的时候他就逃走了。他自诩什么大风大浪没见过,朔间零变成吸血鬼沉睡永夜他也能把他唤醒,安眠于棺材中,他也要把他从坟墓里拖出来。但后来他才明白艺能界的竞争远比跟学生会对抗残酷,生活的琐碎也足以消磨十六岁无忧无虑的爱情。
    那天他趁着好不容易得到的假期跑去朔间零映画的取景地。他从下午四点等到晚上九点。期间对方一次也没发现他,明明他就在摄影不远处的咖啡厅里。
    收工之后他站在朔间零的必经之路等他。
   “晃牙怎么来了?”朔间看到他立马勾起一抹笑意,似乎是在用面色上的惊喜遮掩语气中的疲倦。
   “我有话跟你讲,”他语速很快,几乎是争分夺秒地,“我们分手吧。”
   “……晃牙说什么?”
   他顿了顿,再开口时语气弱了不止半分,“我说,分手。像恋人那样,分手。”
    朔间零不说话了。他很怕他再问一遍什么,再问一遍他就要被策反了。大神晃牙想对方会问他原因,他早就想好了。比如说吵架的次数,比如说缺乏沟通,比如说聚少离多,比如说两人之间像虫豸繁衍开的陌生感。
    可朔间零说,“好。”
    就一个“好”字,再没下文。他在口袋里摸索许久掏出一包烟。烟是在来的路上买的,他不会抽。他不喝酒,听说烟也能消人愁。
     朔间零看他抽出一根烟叼在嘴上,怔了一下,但很快反应过来,从他手中的盒子里也抽出一根。
     “我都不知道晃牙还会抽烟了。”
     “不过我还是很讨厌烟味,”朔间零拿着那根烟夹在指间端详很久,又放了回去,“我先走了。”
     他点点头,也朝反方向走,朔间零与他擦肩而过。他点燃香烟,没走几步就被呛得泪流满面。
     那天对他来说真是糟糕,他浪费了半个假期,失去了自己相爱八年的恋人。
    


     凌晨三点,两米之外的摄影比了个“OK”的手势,一直站在强光之下的朔间零这才身形一松,他抬手揉了揉太阳穴舒缓疲惫,然后挂上了公式化的笑容走下布景,像周围的工作人员道谢道别。
     “朔间さん的笑容我们这些大叔看了都心动哦。”
     在场的staff打趣道,他笑而不答,一副讳莫如深的样子。其实他是真的累到不想回答。
     走出摄影棚,车已经在门口等着了,他拉开门把自己整个人甩进车里,坐在驾驶位的经纪人告诉他明天的行程安排自己已经用line发给他了,朔间零不得不睁开刚闭上的眼。打开line,他却看到了意料之外人发来的消息。
     羽风薰给他发了张截图。
     他点开看清后笑了一声,笑完后又怅然若失。
    “薰君没事做吗?”他依旧用不惯现代电子设备,打字的速度跟从前比没有任何长进,这几年大部分时候他都只有口述,大神晃牙会帮他编辑发送。
    “和小狗的反应一模一样啊,他说我很无聊。”羽风薰立马就回了消息,想来也是正在工作时间。
    “因为就是很无聊。”
    “……好吧,话说你今天的反应真是……小狗他当时快吓死了吧?”
    朔间零手指动了动,什么也没写下。
    今天节目上大神晃牙一脸被看穿的语塞,如果不是他随机应变,事情不知道要怎么发展了,恐怕两个人都会被社长叫去问话。


    “请问你们两个是在交往吗?”他猛然想起这句话很早之前就听说过。
    是在六年前武道馆的舞台上,出道三年就在武道馆开live的成就不是谁都能得到的。当时四个人都很开心,MC环节站最右边的羽风薰望着最左边的他和大神晃牙像连体婴儿那样紧挨着站在一起,揶揄道。
    那个时候的他扭头问身边的人,“小狗在和吾辈交往吗?”
    永远嘴上不认输的大神晃牙跑开去勾阿多尼斯的肩,“才不会跟吸血鬼混蛋交往,本大爷的理想型是阿多尼斯!”
   当时两个人都是青春尾巴上的少年,一面遮掩又露出破绽,言语间颇多过节,眼睛里的喜欢却怎么也藏不住。


    “朔间你真的没考虑过?”羽风薰打哑谜似的问道。
    他能听出来他想说什么,“有劳薰君操心,时候不早,先休息了。”
    打完最后一字他关了手机,合上眼,羽风薰的发问却在脑中挥之不去,他是可以给出肯定答复的。但是然后呢?塞林格说“爱是想要触碰却收回手”。一句话点出了症结所在,可这位大文豪没有给出方法化解此疾。
   他对两人关系一直百般禁忌,从相识到现在都是如此,像大家闺秀绣花一样,一针一线,小心翼翼。可大神晃牙一再破坏他设计好的纹路。一年前的夜晚,路灯下大神晃牙急切的说“分手”是第二次,第一次在很多年前那个现在看来很小的舞台上,大神晃牙很认真地朝他喊“我就是这么喜欢你”。他以为两人要渐行渐远时对方抓住了他的手,他决定了要生死白头时却被甩开了。这样不按章法的招式朔间零接得狼狈不堪。后来他也想到大神晃牙提出分开的要求也许只是闹脾气,可他当时慌了,他怕他是不快乐,于是就连忙放了手。至于对错,那段时间他们争吵不断,分开彼此冷静也好。
     但其实连个吵架的人也没了,根本一点都不好。


     窗外的风景逐渐变得熟悉,车最后停在一个还算宽阔的街口。朔间零跟经纪人道了别,独自走在凌晨的街上。刷过门禁,他习惯性地看了看面前这幢楼。他住在六本木有很多艺人居住的公寓,大神晃牙也住这里,就在他眼前这幢。
     他抬头一层一层往上数,目光最后停留的那扇窗户一片漆黑。他又在楼下站了一会儿,风吹过耳边他才感到寒意。他裹了裹风衣,朝自己的家走去。


     大神晃牙用铅笔改好最后一个音符时,天已经大亮了。他抓起手边的冰咖啡喝下最后一口。大功告成的喜悦冲淡了一夜未眠的疲惫,身后传来门把转动的声音。
     他打着招呼,语气轻快,“早上好……”他回身,尾音卡在了喉咙里,来人是朔间零。
     朔间零脱下长长风衣挂在门后,一边也对他说了早安。框架眼镜遮住了眼下的青黑,半长不短的头发被随意束着,显得稍微干练了些。
     大神晃牙知道对方精神不佳,好歹还是同伴,他想待会去买早餐也给朔间零带一份。
     朔间零走到他身边,他条件反射地退后两步拉开了距离。正在带耳机的朔间零动作一滞,瞥了他一眼,又低头去翻琴上的谱子,“我录完音就走。”
     朔间零本意是以为他不自在于是事先告知,可话到听者耳朵里就变了味道。大神晃牙想他是不愿意跟自己呆一块儿。那就算了,你不愿意老子也不愿意。他抬腿就往门口走去,关门时“砰——”的一声出卖了他此刻的心情。他靠在门上,突然想到这么一走岂不是正中朔间零下怀,他越想越烦,自己就应该杵在那儿,看谁先撑不住。他站在门口捶胸顿足了好一会儿,目光无意中扫过走廊上的自动贩卖机,他犹豫片刻还是上前。
     第一枚硬币投下去,清脆的金属撞击声在安静的走廊上炸开。大神晃牙拿起槽中的咖啡,冰凉的触感让他打了个寒噤。他这才意识到已经是秋天了。第二枚硬币夹在指间迟迟未落。
     早上空腹喝冰的对胃不好,不,谁要管朔间零死活?他最后还是咬咬牙顺从本心选了杯热的。没办法,跟朔间零没有一点关系,本大爷本来就是这么贴心,他自我开解。
     拉开拉环,甜腻的液体滑入口腔,大神晃牙差点吐出来。他一边咳嗽一边把杯子拿到眼前,杯身上大大的花体字“espresso”映入眼帘。大神晃牙是黑咖啡的忠实拥护者,对偏甜的拿铁之流一直都是坚决抵制。所以朔间零一开门就看到他一脸痛苦地盯着手中咖啡仿佛与之有什么深仇大恨。
     听到开门声,大神晃牙跟他飞快地对视了一眼,又偏过头不去理睬。朔间零没有在意,只打算离开。经过他的时候,他直愣愣地那罐热咖啡递到他胸前,挡下了他的脚步。对方投来疑惑眼神。
     这根本就是明知故问,他没好气地嘟囔着,“工作的时候打起精神来比较好吧?”
     朔间零没有立刻接下,他垂眼看向他右手里那只沁着水汽的罐子。气氛登时有些尴尬,大神晃牙不耐烦地开口打破沉默,“拿着啊!”
     朔间零拿过后却只是点头致谢,一言未发就走向走廊另一端。连声谢谢都没有,大神晃牙眼睛追着修长的背影,他“啧”了一声,突然觉得自己自作多情自讨没趣得很。自己纠结了半天,人家压根没在乎。心里有潮在涌,掀开平静海面暴露出沉底的腐旧遗骸。他想到朔间零那个一点也不拖泥带水的“好”字,干脆又冷静,好像他才是被抛弃的那个,惴惴不安,失魂落魄。
    视线重新落回手中的冰拿铁,他像是跟谁较劲似的仰起脖子猛灌了一口。真难喝。
    由远及近的足音传来,应该是工作人员来上班,大神晃牙没做他想,低着头继续跟他的饮料作斗争。
    直到视野里出现一角熟悉的衣袂。
    朔间零站在他面前,从提着的塑料袋里拿出一瓶黑咖啡换掉了他手里的罐子,接着又拿了份三明治塞到他怀里。
    “谱子我看过了,写的很好。”
    大神晃牙感受到手心的温热,夸赞他一向很受用,心情一下子也明快起来,“这是当然,不用你说。”
     朔间零无声笑了笑,旋即又皱起眉把那罐拿铁扔进一旁垃圾桶,“晃牙不知道秋天到了吗?”
     “秋天又怎样?”
     “少喝凉的。”
     “这是我的事,跟你没关系吧?”
     “我们是队友,不是没关系。”
     原来是队友。
     习惯性地跟这个人抬杠,当大神晃牙懊恼到自己不该那样讲时已经收不住了。听到对方回应,他哑然。
     朔间零说的很对,就是队友而已。
     尽管失落,大神晃牙把情绪藏的很好,“嘁”了一声似乎对这样的关切不屑一顾,他转身走向录音棚。
     他听到走路带起的风摩挲衣服的簌簌声音,大概是朔间零正朝相反的方向离开。
     其实,如果大神晃牙此刻回头,他会看见朔间零站在原地,看着他离自己越来越远。


     夜的狂欢尚未开始,下午的场馆内空旷但喧闹。工作人员井然有序地布置场内设施,羽风薰和伴舞最后一次确认动作,阿多尼斯帮着staff将音箱搬上台。朔间零站在中场席位,指挥着移动舞台轨道的调整。
     出道九年UNDEAD的演唱会都是他们自己一手操办,四个人你一言我一语出着主意,往往却能碰撞出最绮丽的效果。
     从朔间零那里看,刚好能看到大神晃牙跟伴奏的乐团练习,他轻轻拨着怀着吉他,时不时很认真地跟旁边乐手交谈。
     九年了。
     朔间零没有想到UNDEAD已经走过四分之三个轮回。从一开始被业界前辈的辉煌掩盖,上电视经常沦为背景板到现在四个人中任意是谁都受得起万众瞩目挑起大梁,他们用了九年。
     他记得刚出道只有自己跟羽风两人,组合以过激背德为卖点但其实两个人都小心谨慎,两人都深知他们并不仅仅在为自己战斗。过了一年,人终于到齐。尽管之前打过无数遍预防针,但对于一个已经积聚不小人气的组合,增员必然会引起部分粉丝的不满。
    第二张专辑的演唱会,UNDEAD第一次以四人形式演出。上台前半小时,他专门找了阿多尼斯希望他放松,沟通下来却发现阿多尼斯沉稳得完全不叫人操心。倒是另一个,
    大神晃牙抱着吉他坐在沙发上弹了一曲又一曲,他知道他在紧张,于是就坐到他旁边。
    “晃牙害怕了?”
    “没这回事!”银发的少年瞪着他,嘴角咧开一个自信的笑容,“本大爷会做到最好,让所有人都闭嘴!”
     话听来猖狂,可看向他的眼神坚定真诚,朔间零只觉得自己要把全部信任无条件托付出去。
     事实证明,大神晃牙说到做到。
     五周年他们第一次登上东京巨蛋,场馆外面挂着他们的logo他们的巨幅海报,五万五千人的会场座无虚席。那次演出恰好在十一月初,那一场大神晃牙的solo环节,他罕见地抱了把没插电的吉他上台,站在立麦前开始了前奏。当时朔间零在后台换下一首歌的演出服,舞台上的声音隔了几重门板听不真切,他问一旁的羽风薰这是晃牙在唱歌吗?已经有成年男人的魅力了啊。羽风薰白了他一眼,吐槽他大神晃牙已经成年很久了。
      突然间,歌声停止了,朔间零忙跑出去,站在舞台下面阴影里望向灯光汇聚的地方。大神晃牙背对着他,他抬手打了个响指,一时间有千万只声音唱了起来,这是朔间零听过最有力量的和声。
      一曲终了,他听到大神晃牙说,
     “喂,朔间前辈,羽风前辈,听到了吗?听到我们的歌了吗?”他凑近麦克风,声音被放得无限大,“谢谢。”
     直到现在朔间零还记得大神晃牙那个笑容,骄傲的,张扬的,纯粹的,是十六七岁的夏天昏昏沉沉趴在课桌上时,偶然瞥见教室窗外三十九度的阳光。
     镜头聚焦于大神晃牙,他的脸投射在身后的大屏幕上,朔间零回头去看,他看到他眼里点点光亮。
     那时羽风薰站在他身旁,用手肘戳了戳他,“小狗越来越厉害咯。”
     他笑得很放肆,“那可是我家的孩子啊。”


     思绪及此,朔间零想自己当时的语气肯定也是嘚瑟的不行,他不由得一笑。大神晃牙以和他并肩为目标的事,他一直都知道,但他没有手把手去教或是故意放慢脚步让大神晃牙轻松些。他依旧按原来的步调前进,只是会频频回头,去望那个披荆斩棘一往无前的身影。
     在这场追逐的最后关头,在两个人的手终于交握时,朔间零告诉大神晃牙他是以他为傲的。
     时至今日,
     朔间零走下观众席,他看着大神晃牙可以游刃有余地完成本不擅长的工作,可以没有障碍和同事交流,可以一个人安排好一个乐团,
     他一直都是他的骄傲。


     最后一支歌结束,他们在fans的欢呼声中从升降梯退场,大神晃牙撩起被汗水浸湿的刘海,脸上分明还残存有兴奋的神色。
     有的人天生适合舞台,比如朔间零。有的人天生贪恋舞台,比如说他自己。演唱会不只是唱歌跳舞例行工作,站在灯光下变换步伐,拨着电吉他弹一段急促的狂想对于他而言都是享受,是和自己的伙伴共同缔造一个属于他们的王国。从千人的livehouse到东京巨蛋,从默默无名到公信榜TOP3,他一路追随前方身影站在了这里。成就感与失落感交织袭来,他想这份成就明明应该与那人一同分享。
     后台,大神晃牙对着镜子吹着刚洗完湿哒哒的头发,想着刚刚结束的八周年blast的最后一天。这一场坐在关系者席上的是同为偶像的朔间零的弟弟——朔间凛月。中场MC的时候他走上台,底下迷妹尖叫声不绝,他很余裕地跟女孩子们打了招呼,然后定番吐槽他的兄长。其实兄弟俩关系好很多了,大神晃牙有时也能听到朔间凛月无意中喊朔间零“哥哥”,真不知道高中时代那个对后排的自己赌誓绝对不承认自己有个哥哥的人是谁。
     大神晃牙想笑,原来时间真的能冲淡一切。
     看到老同学的他也是很开心的,朔间凛月还是叫他“柯基”,他嘴上抗议,心下却是感慨,听了很多“大神前辈”“大神先生”他竟然有些留恋这个绰号带着当年的记忆破雾而来。朔间凛月也很忙,最后他按惯例宣传了knights的新单,临下台他特意叮嘱大神晃牙,“好好照顾讨人厌的兄长哦。”兴致正高的他忽略了凛月唇边那抹恶作剧得逞似的笑,满口答应,
     “当然了!”


     “小狗刚刚明明答应过吸血鬼弟弟要好好照顾朔间的!”
     “那是随口一说,羽风前辈你不要装傻!”
     “所以拜托小狗把朔间送回家了,让我送男人回家不如公开处刑。”羽风薰双手合十给他比了个wink。
     大神晃牙无言以对,心说那你给男人抛媚眼怎么算?但那边羽风薰已经起身,还神神叨叨地扯着阿多尼斯跟自己一同离开。
     真是喝多了。
     大神晃牙无奈地目送羽风薰步履飘忽地走向门口,又看向坐在斜对面的朔间零。他支着额头,皱着眉,眼睛紧闭。
     演唱会结束他们换了私服,跑来银座开庆功宴,深更半夜的,他们摸到一家常去的爵士乐酒吧。朔间零和他几乎是滴酒不沾,阿多尼斯是他们当中酒量最好的,几杯JagerBomb下去面如常色。羽风薰尽管不擅长喝,但他会调酒,四人来这儿玩的时候他经常跑去吧台冒充调酒师,有幸运的女性客人认出他来总会尖叫着要合影。每当这时,大神晃牙都觉得自己似乎明白了羽风薰学调酒的目的。
    今天他像往常要了半杯Cider,但朔间零一反常态地要了杯Gin&tonic,他有些诧异地看着他,却发现对方也在看自己。视线交汇,朔间零轻笑,“因为今天很开心。”
     然而谁能想到朔间零的酒量那么一言难尽,一杯single Gin&tonic结束他就败下阵来。
     其实自己完全可以把他丢在这里不管的,可朔间零眉头紧锁的样子实在是太让人……不,不是心疼。大神晃牙 踌躇片刻还是凑近他,只不过是身为队友履行一下照顾同事的职责罢了!他拉过朔间零的胳膊,搭在自己肩上,
     “起来,回家了。”
   


     大神晃牙拉开副驾位的车门把朔间零推了进去,失去支撑的人歪向一边,他赶忙把他扶起来,给他系好了安全带,然后才坐上了驾驶位。
     凌晨两三点的街道很空,好像整个世界只剩下他们两个,而他们只有彼此。大神晃牙望了眼身边的人,不知是感受到了被注视还是怎的,朔间零睁开眼朝他勾了勾唇角,“麻烦晃牙了。”
     “哼,有这个自觉就好。”
     他语气不屑,心里却一片兵荒马乱。朔间零是好看的,从第一次见面他就被吸引,直到现在多看一眼都心动。
     停好车,大神晃牙解开他的安全带把他扛了出来,朔间零家就在他家后面,离自己车位不远。但演唱会消耗了大量体力的身体本就疲乏,更何况还扛着一个将近一米八的大男人,大神晃牙累得想骂人,身上的压力却突然消失。
    “靠,醒了就早点说行不……喂!你去哪?!”
     朔间零直起身,拉着他的手就往回走,他根本没反应过来,就这样被带到自家楼的那栋电梯前。朔间零拖着他进了电梯,熟稔地按下他家的楼层。
     大神晃牙登时就要抓狂,他大声吼道朔间零你干吗,对方却眯起眼睛依旧风度翩翩,不是晃牙说要回家吗?
     那一刻,朔间零那个可掬的笑容让他几乎以为他是装醉的。
     “是回你家不是回我家!”
     电梯到了,朔间零一只脚已经踏了出去,听到他的话又站了回来。
     “好。”
     他重新拉起他,伸手去按“F1”。
     大神晃牙彻底没脾气了,他拦下朔间零的动作,按了开门键,朔间零似乎心满意足地走出了轿厢,站定在他公寓门口。
     “晃牙,”他回头朝他招手要他过去,“开门。”
     大神晃牙走上前拿出钥匙,打开门那一刹那,他真的觉得自己是中邪了。
     穿堂的风迎面而来,朔间零蹙起眉。
     他叫他坐到沙发上,紧急goolge了一下如何照顾喝醉的人,家里没有解酒药,他从冰箱取了酸奶来代替,又手忙脚乱地跑到操作台烧水。
     突然,他落入一个怀抱里。
     朔间零不知何时站到了他身后,从背后环住了他的腰,下巴抵在他的头顶。
     “松手。”他听到自己声音僵硬,像被人用枪抵住心脏。
     朔间零似乎是惊觉了什么,一下子就松开了。
     “抱歉,晃牙。我忘了。”他退后一步,酒也似醒了大半,又开始顾左右而言他,“Leon不在?”
     大神晃牙索性也当做什么都没发生,顺着他的话题,“太忙了,放在朋友家里。”
     “晃牙真是舍得。”
     他倒了杯热水递到他面前,“没有办法照顾却还绑在身边才是更不负责任的做法。”他没听出他话里有话,坦坦荡荡地就说了自己的真实想法。
     “难得听到晃牙说这样的话,”朔间零垂眼,又抬起头看着他,“Leon愿意离开吗?”
     大神晃牙觉得他分明还是笑着,眼睛里却有什么东西变了。他撇了撇嘴,“Leon可是本大爷的Leon,怎么可能愿意?”
     “那晃牙呢?”
     “我当然也……”他停住,恍然间意识到对方意有所指。朔间零是他的饲主,在质问他离开自己的原因。
     他不知道该如何回答,是他先将镣铐要出一个豁口没错,但他想要的不是朔间零顺势将枷锁解开。
     “我很后悔,晃牙。”
     “是我提的分手,你有什么好后悔的?”
     “我后悔放你走。”
     大神晃牙能肯定朔间零现在是喝醉了,正常状态下的朔间永远克制冷静,只会划清两个人的关系,不越边界一步,“所以呢?现在告诉我有意义吗?”换作从前的自己此刻也许已经揪着他的领子“威胁”他那我们重新开始,但现在深谙事故的大神晃牙会计较得失,会害怕推倒重来后再一次回到原点。
     朔间零大概头很痛,他按着沙发背稳住身形,大神晃牙连忙去扶他,朔间抓着他的手,嘴里嗫喏像要说什么,但最终什么也没说。
     他让他睡在自己床上,躺下来可能让朔间零舒服了些,他此时的表情也柔和不少。
     大神晃牙坐在床头柜上,低头看着朔间零。
     真的是吸血鬼吗? 他想,相隔那么久自己第一次这么仔细看他,却发现和记忆中相差无几。
     他追随朔间零走上偶像的道路,但真正意义上的相见是在开学典礼。
     当时有普通科的小混混大声喧闹故意要让朔间零难堪,这样的情况在哪个学校都不少见。被为难的人大多会去报告老师或是面如土色地离场。朔间零去不为所动,直到当中有一人叫嚣要他下去。
    朔间零真的下来了,他从台上直接跳了下来,拽着那人的领带把他提到礼堂门外。
    重新站回讲台,朔间零面无表情地扫视了礼堂一周,“还有问题吗?”
     方才捣乱的人都噤声。他清了清嗓子又开始演讲,仿佛什么事也没发生。
    那时候的朔间零盛气凌人锋芒毕露,在他眼里就是光源。
    之后他听说朔间零在地下乐场开live,想也没想就跑去看了。他穿过涌动的人潮挤到最前面,台上的朔间零注意到他穿着梦之咲的校服还朝他比了个wink。
    音乐响起那刻,他才知觉这人远比他想的耀眼。他是发号施令的将军,是舞台上的规则。
    他更喜欢他了。
    多方打听之后他了解到朔间零是轻音部部长,听到这个消息他高兴极了,带着自己的宝贝吉他就去轻音部,然而朔间零不在,甚至是没出现过。没有办法,他又去了那个地下乐场。
    他推开后台的门,朔间零正在几张纸上写写画画,看到不速之客闯入自己的领地,朔间零“啧”了一声,他挑起眉,扬了扬手中的纸,“签名?”
    当他是那种只要个名字就不再靠近的没有追求的fan吗?他昂头挺胸站得笔直,将背后的吉他横至胸前,毫不畏缩地迎上对方不耐的眼神,
    “朔间前辈你喜欢rock吗?”
    回应他的是长久的沉默,久到刚刚涌上脑中的热血都回流,他开始想自己是不是有点傻。
    朔间零上下打量着他,猩红双眸有着危险的魅力,像一头黑豹在蛊惑猎物。
    大神晃牙心虚却不愿示弱,挺直了脊背跟他大眼对小眼。
    突然,朔间零“噗嗤”笑了一声,他以为是嘲讽,有些沮丧但还是强装镇定问有什么好笑的。
    对方却敛了笑意,很认真地看着他,
    “Britpop还是punk?”


    后来,他不仅加入了轻音部,甚至还跟朔间零同在一个组合。最初那份喜欢没有随时间而逝反而越积越多。他知道朔间零是受人倚重的学生会会长,是学校重点培养的人才,是校园里最经常被谈及的风云人物,而自己能和他站的那么近。
    真是太好了。
    身为学生会会长的朔间忙的脚不沾地,组合中的另一位莲巳敬人还能帮着处理公务,而他看到那些文件就头疼,于是就在旁边看着两人工作。当然大部分时间他在看朔间零。
    也许是受不了他看朔间零的眼神太炽热,莲巳经常批文件到一半突然就站起来说要去巡查。
    他也会嚷着说要一起去,经过朔间零办公桌的时候却被扣住了手腕,
    “别给莲巳添麻烦了晃牙。”
    彼时还懵懵懂懂的他不服气地辩解自己绝对不会惹事,直到现在才想起当时朔间零抓住他的动作,果决又坚定。


    大神晃牙是被来电铃声吵醒的,他伸手去摸床头柜上的手机,看了眼时间不过早上八点,演唱会后的一天是假期,他将手机随意扔到一边,又合上眼翻了个身。
    等等,
    他一下子从床上坐了起来,
    昨晚朔间零入睡之后他也是身心俱疲,裹了卷毯子就跑去客厅躺在沙发上睡着了。然而醒来时他是在自己床上,身上被子还盖得好好的。
    他百分之百确定自己没有梦游症,那么把他抱回床或是扛回床或是怎样都好的可能性只有一个。
    这下大神晃牙彻底睡不着了。朔间零已经离开,但他能感知对方存在过的气息。他仰躺在床上,盯着天花板。他猜朔间零的动作肯定很轻,要不然自己早就醒了。想象一下那个画面,大神晃牙起了一身鸡皮疙瘩,他跳下床跑进卫生间,用凉水抹了把脸。这有什么好难为情的,明明在一起的时候两个人本垒都上了。他看着镜子里的自己,耳根的红色不自觉地一点一点蔓延开来。
    line的提示声突然响起,他拿起手机解开屏锁,一条新消息弹了出来。


    摄影棚内人声嘈杂,朔间零的视线落在不远处正在补妆的大神晃牙身上,化妆师在大神晃牙脸上涂涂抹抹,他却低头一心一意地玩着手里的牌,那双弹吉他的手骨节分明手指修长,夹住纸牌的动作娴熟利落,洗好牌后他露出一个得意的笑容。
    朔间零承认自己有那么一瞬间失神,他很喜欢这样表情的大神晃牙,桀骜张扬浑身少年气。
    “大神先生,接下来是双人的部分!”摄影师扭头去喊大神晃牙,后者点了点头走过来。
    说是双人,但他们并没有靠很近,就仿佛中间隔了一堵空气墙。摄影师有些为难地望着他们,挥手叫两人站近一些,“定妆照的话,请两位再表现出多一点角色关系的感觉。”
    大神晃牙闻言朝他走了一步,但与他仍有着一个人的距离,朔间零看到摄影师仍然没有动作,迟疑了一秒,还是上前勾住了大神晃牙的脖子凑到他耳边,大神晃牙面上没有任何反应,但他能感受到他一下子绷紧身子。
    他忍不住勾起唇角,摄影在这一刻按下了快门。


    朔间零接到参演电视剧消息是在一个月之前,当时他正从大神晃牙家离开,经纪人打来了电话,告诉他事务所的安排,拍戏是偶像工作的一部分,对此他没有什么异议,可经纪人发来详细信息后他有些诧异。自己是在二番位置上,而一番,是大神晃牙。出道以来,大神晃牙一心都扑在音乐上,主演过的电视剧电影屈指可数。事务所的心思朔间零明白,无非是要提高大神的电视曝光率,而加了自己则完全是为了收视率保驾护航。
     消息一公开就引起巨大轰动,Twitter上#零晃相关内容立刻增了几万条,朔间零一开始还不懂这个词是什么意思,后来明白过来他难免唏嘘。这些小姑娘要真的知道他们在一起又分开会作何感想,那些故事把两人编排在一个童话世界里,他看着也乐呵,想着要是真的该是多好。
     可惜不是。


     “Cut!今天就到这里,各位辛苦了!”
     导演一声吆喝,下班了的轻松氛围顿时在片场内蔓延开来。
     大神晃牙跟staff打了招呼后准备离开,远远的有人朝他走来,是朔间零的经纪人。
     “大神先生有看到朔间他吗?”
     “嗯?他不是早拍完了吗?”
     “因为接下来的行程不是很紧,朔间他说想休息一下。”
     大神晃牙看着对方的焦急神色,也拧起眉,他双手叉腰,“真会给别人添麻烦啊混蛋!你放心吧,我去找他。”
     他转身欲离开,但又站住好像想到什么似的回头问经纪人,“那个,你带伞了吗?借我一下。”
    


     第一场是外景拍摄,鬼知道秋冬之际的阳光也能这么刺眼,大神晃牙自己倒没问题,但另一位对阳光近乎畏惧的恐怕就不太好了。
     他在周边的小公园里找到了朔间零,后者背对着他坐在一张长椅上,低着头似昏昏欲睡,他张开伞跑了过去。
     察觉到头顶的阴影,朔间零回头看到他,“晃牙?”他弯了弯眼睛,“谢谢。”
     大神晃牙欲发作的一肚子埋怨被这个礼貌到疏离的笑容噎了回去,他张张嘴,干巴巴地回了一句,不用谢。
     他背身靠在长椅被上,两个人谁也看不见谁的脸。
     是朔间零先开的口,他问,
     “那天晚上我说了什么吗?”
     大神晃牙的记忆一下子被勾了起来,当天发生的事情历历在目,可话到嘴边却转了弯,“谁会听你喝醉后那些废话。”
     “如果是无聊的琐事,那还是不听的好。我那天胡言乱语了什么,晃牙不要放在心上。”
     大神晃牙看不到朔间零略带失落的眼神,只听他语调是一贯的从容不迫,他冷哼一声,“自己说的话都能忘?”
     “因为头实在很疼,那天说了……”
     “所以那天说的都不算数,”大神晃牙打断道。没必要再听了,朔间零不记得那些话,耿耿于怀的是他,“就是你希望的那样,我没放在心上,”他把伞递到朔间零手上,“我还有事。”
     “晃牙。”
     听到身后人的呼唤他立即就回了头,一点也没有掩饰内心的期待定定望着他。
     但朔间零挥了挥手,“工作顺利。”
     再客气不过的客套话了,大神晃牙眼里的光顿时就暗了下去,自己在期待什么?又有什么资格期待?是他怯懦,是他任性,是他先抽身,都是他自找。
     他觉得自己应该说些什么来回敬,却又实在厌倦这样惺惺作态,他还差了些功力,做不到朔间零那样好像两人之间什么也没发生,从来都只是伙伴,朋友。
     大神晃牙最后没说一个字,
     朔间零却在那一秒读懂了他的眼神。


     大神晃牙下了决心要扔掉自己那些期盼,对方能泰然处之,他怎么就不能?好在两个人平时打不着照面,只是因为拍戏一周难免见上一次。如果让外人以为他们不和只会给UNDEAD惹来争议,他也只好在人前装得跟朔间零亲密无间,朔间零的演技不差,心领神会之后也配合默契。他跟他交流剧本,指导他的台词。
     电视剧拍摄强度大得吓人。没轮到他时,大神晃牙便搬了把折叠躺椅躲在偏僻角落里补觉。
     说是补觉,他睡得并不好。让人头疼的台词在脑中挥之不去,扰得他睡不安稳。深冬的夜风冷得彻骨,他想了几秒还是放弃去拿条毯子,裹紧了外套在躺椅上蜷成一团。
     事实证明困意上来什么也挡不住,这么艰苦的环境他也能渐入梦乡,迷迷糊糊之间他觉得有人走近。没有脚步声也没有光亮,他完全靠直觉判断。他懒得睁眼看个究竟,只希望这人离他远点别来烦他,然而事与愿违。那人离他越来越近,他能感知轻微的吐息拍在耳边,他皱起眉头,那人却得寸进尺。
    唇边有冰凉触感,但很轻。像夜风吹过他脸颊,像羽毛掠过水面。
    意识告诉大神晃牙要把这个性骚扰的混蛋逮个现行。可下一秒,温暖的织物盖在身上,本能的贪恋让他又昏沉入睡。
    被staff叫醒时,睡梦中的事大神晃牙已忘得差不多,他盯着身上的毛毯有些摸不着头脑。staff看透他的困惑,告诉他是朔间零给他盖上的。
    “你们感情这么好,拍完戏就去入籍好了!”
    这都哪跟哪儿,他抬头瞪了一眼说这话的人。后者以为自己吐了个绝世好槽正大声笑着,没看到他这杀气腾腾的一瞪。他又给不远处的朔间零递了个眼色示意他好好澄清一下。
     “哇,这是在眉目传情吧?”不知是哪个好事者调侃道,这次连朔间零也笑了。
     大神晃牙气的半死,可也不能跳出来说“本大爷跟他关系很差,传恨还差不多”。
     一片起哄声里,他偷偷瞟向朔间零,朔间零也在看他,眼睛里的温柔浓得化不开。
     演得真像,他心里腹诽,手指不自觉覆上唇。他想到那个若有似无的吻。


     因为两个人人气偶像的身份,再加上故事本身的精彩,这部剧的收视率居高不下,倒数第二集的收视率一度跃上20%,季度第一基本是坐稳了,剧组里的气氛也轻松起来。杀青那天,大家都吵着要喝酒唱歌,一直闹到凌晨十二点才结束。
     人都散后,大神晃牙没有马上回家,午夜的东京仍然匆忙,他挂着耳机站在街角,两个多月的时光转瞬即逝,他和朔间零的一期一会就此结束。高分贝的摇滚乐忽然远去,有人摘掉了他左耳的耳机。
     朔间零不顾大神晃牙的错愕目光将耳机塞进耳朵里,强烈的节奏震动鼓膜,他朝他报以一笑,“晃牙还是喜欢britpop啊。”
     大神晃牙没理他,抬手去拦出租车,他抓住他的手腕放了下来,大神晃牙又抬起另一只手,他上前一步站定在他对面。
     “你又喝酒了?啊?”大神晃牙仰起头瞪着他,忍无可忍道。
     “我现在很清醒,晃牙。”
     “那你发什么神经?”
     “陪我走一段吧。”
     “我要回家,你自己走。”
     大神晃牙很是潇洒地要甩掉他的手离开,然而被拽了回来,“我们住一个小区,晃牙。”
     “啧,你到底想干吗?”
     “晃牙在片场跟我关系很好的样子是装出来的吧。”
     “是又怎样,”大神晃牙总算挣脱他的桎梏,不耐烦地活动着手腕,“你有什么意见?”
     “就是想知道,晃牙为什么……”朔间零顿了顿,他在脑海中寻找着合适的词语,“为什么要疏远。”
     “因为觉得你很烦!”
     朔间零沉静地望着大神晃牙,他赌自己判断无误,也懒得再彼此试探,抱着孤注一掷的心态开口,“我说过我很后悔。”
     “……你在说什么我可听不懂。”
     “我说过我后悔放你走。”
     “喂,”大神晃牙似乎很惊讶,但只是抱着胳膊略带嘲讽地问,“是你说的自己头疼什么也不记得的吧?”
     “那是骗你的。”
     对方显然没料到他承认这么爽快,一时无语,他继续说道,“我都记得,跟晃牙讲的我都记得。”
     大神晃牙愣了愣,随即气急败坏指着他,“那你为什么骗我?”
     “晃牙当时也说了自己不记得。”
     这下大神晃牙没法反驳,气势立马低了下去,他咬着下唇,似乎要决定坦诚以待,可又别扭地移开视线,去看车来车往的街道。
     “谁知道你喝醉的话是信口胡说还是真的?如果是随口一说却被我当真你会很困扰吧?你一口一个‘同伴’‘队友’的,我以为……”他刮了刮鼻尖,终于肯正视朔间零,“我……本大爷当然也很在意!本大爷说完就后悔了!”他虚张声势似的提高音量,“你他妈答应那么快,我以为你早就想分开啊!”
     朔间零仿佛松了一口气,“我没有想过和晃牙分开,”他摇摇头,“我一直很喜欢晃牙。”
     一模一样的句式,不过主语调换了位置,这话听来熟悉又陌生,大神晃牙惊了一下,“这是本大爷的台词吧?”他嘴角却不自觉上扬着,“算了……”
     “到此为止了吧?”
     他主动拉起朔间零。
     “不会再有下次了。”朔间零回握住他,两人十指相扣。
     不会再松手了。


     冬去春来,又是一年伊始,UNDEAD新一年的工作从发专辑和春季蛋巡开始。随着人气的攀升与工作量的增加,四个人只有在筹备演唱会时才能聚在一起。
     大神晃牙做完杂志取材就赶来了舞蹈教室,他跳下车,初春的阳光已有了暖意,他眯起眼睛,哼着歌推开了门。其余三人正在各自练习,他换了件运动衫,也开始了排练。这次编舞不算难,他跟着音乐走了几遍就掌握得七七八八。全员一起跳时,最后一次走位,朔间零却乱了步伐,崴了一下。
     大神晃牙忙抓住他的胳膊,“你小心点啊。”
     朔间零看着他一下子蹿到自己身边,宽慰似的笑笑,“没事。”
     “咳咳。”
     大神晃牙抬头望向一旁假咳的羽风薰,对方正朝着朔间零挤眉弄眼,“你家小狗很关心你哦。”
     阴阳怪气的,倒是向来耿直的阿多尼斯一脸欣慰,“你终于和朔间前辈和好了,大神。”
     大神晃牙还未言语,朔间零抢先做了回答,“晃牙一直都是我家的孩子。”说着还把他的头发揉的乱七八糟。
     那边的羽风薰扶着额大呼受不了,他朝他比了个鬼脸,一回头瞧见朔间零似笑非笑地看着自己。


    
    巡演最后在东京巨蛋落下帷幕时,已经是夏天了。
    直觉告诉大神晃牙已经日上三竿,他睁开眼房内却一片昏暗,窗帘因为某人畏光的缘故被拉得严实,他伸了个懒腰,只摸到枕边一把空气。
    朔间零不在。
    大神晃牙起床换好衣服来到客厅,这里没有朔间零的影子,他的衣服和包也不见了。大神晃牙挠了挠眉毛,按理说今天是休假,朔间零不告而别会是去哪。他瞥见玄关上一个长方状物体,那是朔间零的手机。他犹豫了一会儿还是解开屏锁,一条短信显示在屏幕上。
    大神晃牙怔在原地,那些文字排列组合像一条锁链扼住他的呼吸。
    他蹬上靴子,夺门而出。


    动听悦耳的女声盘旋在机场上空,朔间零坐在候机厅里,他推了推鼻梁上的眼镜,像心事重重。
    不知道大神晃牙现在醒了没有,如果发现自己不在会是什么样表情。
    也许是错觉,他感觉自己右眼皮跳得厉害,他摸了摸口袋,里面什么也没有。
    “啧。”
    几个月前社长的话浮现在他脑海,
    “这是个好机会,怎样也不能错过。” 
    当时坐在办公桌对面的他点了点头。
    事务所是要他去趟欧洲。有位著名音乐家欣赏他的才华,希望他能和自己合作。这意味着走向国际市场,是件好事。对他或是UNDEAD而言都是如此。
    然而音乐家并非只相中他一人,这个机会还需要事务所方面的不断争取。并且,这位古怪的音乐家要求此事对外保密,不能让任何人提前得知。
    直到今天凌晨左右,社长才通知他事情谈妥,把机票信息发给他催他马上动身。他走的匆忙,没来得及告诉正熟睡的大神晃牙,也忘了带自己的手机。
    广播里传来提示声,是他那一班飞机,朔间零起身前往登机口。
    脚已经踏上登机通道,那一刻仿佛冥冥中某种力量迫使他回头,他回了。看到大神晃牙站在十排长椅之外,抹去下巴上的汗水。
    大神晃牙看着他,眼神像终于停止翻腾的沸水,可能滚烫却已归于平静。他朝他比了个口型,朔间零看懂了。
    那是,“再见”。


    夏天的暴雨一贯是来得不讲道理,大神晃牙浑浑噩噩走在街上。出门时他随手抓了顶棒球帽来伪装,此刻帽子被淋湿,像一只冰凉的手掌覆在他头顶。
    回到家,他冲了个澡,出了浴室,他坐在沙发上,他在等。
    或许明天朔间零就回来了。进门换下鞋子,走近他把他圈在怀里蹭着他的颈窝说“工作真是太累了”。
    但大神晃牙等到的是事务所宣布朔间零暂时终止偶像活动的声明和铺天盖地的不靠谱的小道消息。周刊文春说是目击了朔间零在机场坐飞机要去英国继承家业。
    他把报纸揉作一团扔进垃圾桶里,这种言论谁信谁是傻逼,可这样的想法很快不攻自破。没准朔间零是真的人间蒸发。
    是彻底丢下他。


    真相在两个星期后才昭然。
    爱是什么都介意又什么都原谅。
    大神晃牙忘了这是谁说的,但认为这句话把他绞尽脑汁却词不达意的想法说得明白又恰当。
    这两个星期他先是把朔间零的手机交给他的经纪人,拒绝了所有知情人的安慰。再把家里跟朔间零相关的东西打了个包交给快递。对方看了眼地址又看了眼他,仿佛在打量一个神经病。其实他也不愿意花这无用的快递费,只是他实在不想走进后面那栋楼。
    送完快递他抱着吉他,从白昼如焚到黄昏降临,直到物业的人上门来找,那群人走后,他靠在门上,忽然觉得家里空空荡荡,明明什么陈设都没少。
    哦,他这才明白过来,自己对朔间零不是恨不是怨,是舍不得。


    当羽风薰把手机递到他面前时,他看见那张熟悉的脸在一堆西方面孔中。朔间零西装笔挺,身材修长,好像也是这些音乐天才中的一员,而不是一名日本的偶像。
    羽风薰拍了拍他的肩,说了什么却声音模糊,他只听清了最后的总结陈词。
    “朔间会回来的。”
    “嗯,”他答应得心不在焉,一股无法名状的情绪涌了上来。他想自己现在应该愤怒,应该质问,应该嘶吼或者嚎泣,但他只是瞳中干涩,喉咙发哑。
   “羽风前辈你看,他穿这身,是不是比穿我们的队服要合适多了。”
  


   夏末的欧洲空气里有海洋的味道,潮湿的气流携着不知名的花香无孔不入,像日本的梅雨季,克制绵长。
   朔间零站在拱门下望着空阔的街道,他穿着衬衫和休闲裤,手里握着一把长柄黑伞,不过普通观光客的打扮。大神晃牙要是在旁边八成会嚷嚷他衣品差,然后拉着他上专卖店乱逛,挑挑拣拣后拎着大包小包痛心疾首,又花老子的钱。他却装得无辜,是晃牙主动要买给我的。这一辩解招得大神晃牙红着耳朵吼他,还不是怪你穿什么都好看老子才会买这么多啊。
   但是大神晃牙不在。
   机场那一面后他们没再联系过。他手机落在日本,大神晃牙找不上他。而他也因为该死的保密协定三缄其口。
   那时大神晃牙大概以为他要抛下他才会站得远远的跟他说“再见”。坦白讲,他当时有那么一点希望,希望大神晃牙冲上来拦下自己。如果大神晃牙阻拦,他一定会留下来,不论多么仓促,他会留下来跟他好好解释。但大神晃牙没有,他习以为常似的不再挽留,旁观他离开。
   习以为常,这个词在脑子反反复复,他恍然大悟,原来先转身的人一直都是自己。
   朔间零回头望向这幢意大利文艺复兴式建筑,金碧辉煌让全世界音乐家魂牵梦萦。现在他就站在这里,一个人站在这里。
   手机铃声让他抽离思绪,来电是一个陌生号码。但也不奇怪,这是他来到这儿重新换的手机,联系人上只有现在的同事和经纪人。
   “请问是…………小姑娘?”
  
   
    


   礼堂拥挤,鹅黄色的光从四面八方倾洒在空无一人的舞台上。观众席间热闹非凡,有人高谈论阔,有人嬉笑怒骂,有人平淡寒暄。他们都穿着制服,打着不同颜色的领带。
   今年的BEST  ARTIST突发奇想心血来潮要做关于梦之咲的企划,电视台挑来选去选了大神晃牙这辈人。说来很正常,他们这一辈在学校就鸡飞狗跳,毕了业在偶像界更是翻天覆地。fans说他们是“梦之咲的盛世”,对故人重聚十分买账,他们也乐得轻松。
   三十多个人陆续到场,阵容齐整得让在场人咂舌,直感慨电视台财力雄厚。当然人还是没有到齐,朔间零没来。
   最后到的是当年的转校生,一袭长裙的女孩缓缓走来,他们都站起转身跟她打招呼,像极了男子高中生跟班上班花献殷勤。
   坐在座位,大神晃牙听到后排天祥院英智和斋宫宗聊着近况,一下子觉得恍若隔世。但回头看到帮朔间凛月打着领带的衣更真绪,又觉得什么都没变。
   企划环节简单,无非是看看当年录像怀怀旧相互调侃。场内气氛相当融洽,大神晃牙也乐在其中。直到大屏幕上出现他的脸,那是返礼祭的录像,席间大多数都清楚他和朔间零的关系,一时间起哄声不绝于耳。朔间凛月更是带头发出意义不明的呼声,“这是柯基给兄长表白的那一场哦。”
   他羞恼地要去捂他的嘴巴,被对方轻巧地躲开了。无奈作罢,他坐回座位看向大屏幕。
   录像是朔间零视角,大神晃牙与十六七岁的自己对视,中间横贯着近十年的悲欢离合。年少的自己用力抓住眼前的人,立下的誓言笨拙青涩却千金不换。
   也许是当年毕业的话题对所有人都太过沉重,到现在还心有余悸,起哄与聊天声渐渐小了。只能听到十年前的少年互诉衷肠。
   “和可爱的晃牙分开比撕裂吾辈的身体还痛苦。”
   镜头一下子切换,那时候的朔间零刚成年不久,神态举止远比现在稚嫩,面对离别装得一派云淡风轻,却不知露出蛛丝马迹让现在的大神晃牙看透。他笑了笑,发自内心地,就是这个如今看来不够成熟的朔间前辈是当年他心中无所不能的英雄。
   大神晃牙记得刚得知自己与朔间零分手时朔间凛月悠悠打了个呵欠,
   “要是超过一个月我就去你们con场当几万人的面喊他三声‘お兄ちゃん’。”
   但朔间凛月最后没喊。
   他不服气地吼他输了还耍赖。
   对方却看着他叹了口气,
   “是我输了,还是柯基输了?”
   所有的情绪一瞬间涌上来如鲠在喉。
   是他输了,他一开始就show hand要扳回局势,却输得血本无归。


   录制结束送走了电视台staff后,他们没有人离开而是仍坐在原位,为了此行另一个目的。
   女孩已经站上了舞台,束束光亮投在她身上,一直藏于幕后的金牌制作人终于来到台前,耀眼得让坐在台下的他们都为之失色。
   杏要结婚了。
   二十六七的年纪结婚没什么稀奇。饶是如此,听到这个消息,他们当中还是有不少人哭天抢地,磨刀霍霍询问新郎是谁的样子俨然一副嫁妹妹的姿态。不知道那位可怜的先生在婚礼上看到他们时会不会压力很大。
   当然玩笑归玩笑,他们对此都献上了真挚的祝福,尤其是看到杏幸福感快要溢出的笑容,大神晃牙觉得自己鼻子泛酸。
   杏说感谢大家的到来,没有想到再聚首会是在这样的时候。自己已经找到了重要的人共度余生,但无论如何不会忘记与大家相处的那段时光,那段日子里其实有被大家像公主一样爱护着,现在,也希望各位王子快些找到自己的公主吧。
   杏眨了眨眼睛,当然,找到自己的王子也行。
   听到这里,台下有好几对勾住手指,笑着你看看我,我看看你。
   笑得跟卖保险一样,大神晃牙嗤之以鼻,但怎么也压不下心里那个声音,如果自己还和朔间零在一起,是不是也会像他们那样。眼里都是彼此,笑得像个小孩儿。
   “晃牙君。”
   确凿无疑是杏在叫他,大神晃牙回神。全场的目光瞬间聚焦在他身上,他有些不自在地指了指自己,“叫我?”
   杏点头,“大家都看到这里还少一个人,不过他给我们带了封信,”她扬扬手里信封,笑容说不出来的灵动,“请晃牙君来念给我们吧。”
   这让大神晃牙措手不及,不过杏又不是朔间零会耍他玩,何况朔间零不在这里,待会发生什么他也不会知道。将顾虑抛之脑后,大神晃牙大大方方地站上台。
   展开信,纸上是漂洋过海而来朔间零的字迹,裹挟着温带海洋性气候的氤氲气流,不知道是不是他鼻子太灵,他闻到了朔间零的味道。


   大神晃牙模仿朔间零的口吻娓娓道来,竟也有七八分像,这不免让台下观众回忆起高中时代两人的故事。
   朔间凛月歪在衣更真绪肩上,“柯基对我哥情深义重啊。”
   “朔间学长信里怎么没提大神他。”mika捂着嘴巴,像很惊奇。
   “我以为他们会纠缠一辈子才对。”伏见弓弦叹息什么似的摇头。
   朔间凛月做个了暂停手势,制止了也一脸扼腕的鸣上岚发言,“那打个赌吧。看我哥会不会出现,我赌会,”他笑得诡秘,“我赢的话,输的人就替我做一个月的晨间广播。”
  “怎么可能出现,朔间学长在欧洲吧,”衣更真绪努努嘴,“还有自己的工作拜托自己完成。”
  “朔间会来。”后排的斋宫宗参与进他们的话题。
  “『深海』的『鱼』活在极渊的『黑暗』中,也会向往『光明』,『洄游』至原点。”深海奏汰笑眯眯地点头。
  “爱是造物主给予最伟丽的奇迹!”日日树涉不知从哪里变出一朵玫瑰,情绪饱满得像莎剧男主角要站起来吟诵什么,好在被旁边的天祥院英智拽回座位,“半个地球的距离怎么能够阻挡爱的脚步?朔间会给他的小狗一个惊喜!”
   他们在底下讨论的热火朝天,话题中心的人浑然不觉。大神晃牙没听到他们说话,也没有注意到推开礼堂大门的那一点点天光乍临。


   朔间零的行李箱丢在门口,他长发凌乱地束起,口罩一边还挂在耳朵上。因为一下飞机就赶来还未来得及换上厚实外套,他只披了件薄薄风衣。
   皮鞋踩在大理石面上的声音在一片屏住的呼吸中格外响亮。像倒计时,倒数枯萎的朽木重生枝桠,腐锈的齿轮再次转动。
   朔间零最后走上台,他伸出手臂抱住了大神晃牙。


   “我回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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